雪飛云起，玉樹滿城。

    譙城的城守府中，肖鉉穿著一身大氅、攥著酒杯，頗為感慨地說道：“想想兩個月前，我們兄弟三個還在為復國難成而煩惱。可如今，撫遠軍上下一心、宣州豪族紛紛投靠，各城敗的敗、降的降，形勢可謂是一片大好。”

    趙佑點點頭，目光中卻劃過一道擔憂之色：“不過，這未攻下的相城和廬陽是宣州的戰略要地，地勢復雜又囤有重兵，只怕我們面臨的會是一場惡戰。”

    肖鉉聞言，揚眉問道：“聽說，相城守軍的領兵之人，就是前兩日棄城而逃、在汴河邊故弄玄虛的譙城城守——陸紹陽？”

    “是他。”

    “我們的手下敗將而已，不足為懼，”肖鉉嗤之以鼻，滿不在乎地說道：“等明日攻下相城，我們就可兵指廬陽，將整個宣州收入囊中了。”

    看著意氣風發的肖鉉，肖淮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倒是覺得，陸紹陽是個難得的將才。譙城勢弱，他便不與我們硬拼，帶著百姓和糧草退到相城，這說明他果決知進退；為了給撤退爭取時間，他冒著生命危險，在汴河邊唱空城計，這說明他有勇有謀、不畏死。”

    “不過再怎么說，陸紹陽也是個敗逃之將，”肖淮目光微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而他卻能率領相城守軍，說明此時此刻坐鎮相城的人，官職遠在城守之上，而且目光獨具、絕非池中之物。”

    “管他是誰，”肖鉉擺擺手，信心滿滿地說道：“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杯酒喝盡，肖淮和趙佑向肖鉉拜別，躬身退出了廳堂。

    “子護，”肖淮抬起頭，看向天際的飛雪：“對于明日之戰，你怎么看？”

    “我總覺得有些不安，”趙佑深眸暗沉，蹙眉說道：“這兩個月，仗打得太順了，朝廷不可能無動于衷。當年，天順軍不過是占了兗州的五處城池，沈弈就派了大軍前去圍剿，而我們都快打下整個宣州了，卻依舊是一派風平浪靜的模樣。”

    “比起朝廷，我更擔心的是內部。我們的軍隊派系復雜，各方勢力本就難以平衡。可大哥卻還總是封賞肖氏子弟，只怕……劉牧和其他豪族早有意見。”

    “確實如此，”趙佑點點頭，有些遲疑地說道：“霍璟最近，也跟劉牧他們走得很近。”

    肖淮勾唇冷笑，聲音平靜且無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之前屢戰屢勝，眾人就算不滿，也不會多言。但只要一次大敗，我們就會禍起蕭墻、分崩離析。”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次日丑時，朔風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