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桕斑斑,陽光漸淡。
廂房中的花梨木圓桌旁,肖淮目光沉凝,不動聲色地看向身邊的紀云生。縱然此時此刻,男人俊逸的臉孔上堆滿了失去“摯友”的沉痛之色,可眼眸中卻沒有半分波瀾。
見狀,肖淮的雙眉不由緊緊蹙起——紀云生先前明明和朱勤坐在一處,為何沒有出手將他攔住?卻要在最后關頭趕來阻止自己?
正當他再要細想其中關節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很快,一名身穿靛青色暗金白鷴紋的官服、面容孤清俊秀的男子帶著一隊官兵走了進來。
他薄唇微抿,淺淡的眼眸中透著尖銳的冰冷,仿佛永遠無法融化的高山白雪,讓人如墜千尺之寒。
肖淮觀察來人面相,心想著對方必定是個高高在上的酷吏,誰知他徑直走到了紀云生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男人的周身上下,言語中的關切溢于言表:“你沒受傷吧?”
“玉朝,我沒事。”
見紀云生搖頭否認,沈玉朝松了口氣,重新冷下眼神,不帶一絲情感地問道:“你們誰是肖淮?”
“我是。”
“據樓中賓客所言,朱勤是被你打死的。”
“朱勤的死絕非是我所為,”肖淮神色平靜,有理有據地說道:“我雖踢了他不假,但若要讓他口鼻出血、當場斃命,所用的勁力必定會使他脛骨盡斷,而朱勤的身上根本沒有這些內傷。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去查驗他的尸身。”
“朱勤的尸身自會由廷尉府查驗,”沈玉朝揮手讓官兵們將廂房團團圍住,冷笑道:“等結果出來,我們京兆府只管抓人就行。”
說罷,他像翻書一般緩和了面色,輕言細語地朝著紀云生說道:“知還,廷尉府查驗尸身還需要點時間,怕是要委屈你在這稍留片刻了。”
“無妨,朱勤之死事關重大,自是要配合玉朝查案的,”男人眉梢淡蹙,目光中劃過遺憾與悲楚:“早知如此,我今日就應阻他前來才是。”
微弱的陽光從窗格中灑入,落在紀云生的眉眼之上,竟意外地生出了一種零落破碎的美感。沈玉朝靜靜看著那張天資絕色的面容,愣了半晌后,將手輕輕覆在了男人的肩上:“知還,別把什么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看著沈玉朝關心備至的模樣,肖淮不屑地撇了撇嘴,無聲地瞪著紀云生,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問問——這家伙難道不比自己更像個斷袖?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紀云生轉頭看來,就見肖淮正一臉憤懣扭曲地望著自己和沈玉朝。
男人的目光中頓時劃過一絲了然,下意識地避開了沈玉朝放在肩頭的手,瑩白的耳朵在不知不覺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