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碎落,夜色沉沉。
肖淮縱身翻過太學的后墻,順著靜無人聲的石徑一路前行,躡手躡腳地拉開了東三房的大門。
他剛想著摸黑換身衣服,誰知房內的燭臺卻在一瞬間被人驟然點亮。
“子護……都快四更天了,你怎么還沒休息?”肖淮有些僵硬地立在原地,言語訥訥地說道。
“我在等你,”趙佑上下打量了一番肖淮沾滿臟污與血跡的衣服,沒有多問,匆匆起身說道:“我已經拿好了衣服,你趕緊換上,我現下出去幫你打點清水。”
“趙子護……”就在男人推門而出的那刻,肖淮突然從身后叫住了他,輕輕道了句:“多謝。”
“你我兄弟,何須言謝。”趙佑眼中浮起淺淺的擔憂之色,疾步向院中走去。
燭火點點,在房中投下昏黃的光暈。
趙佑盯著肖淮擦凈了周身的血跡,見他并無受傷,不由松了口氣道:“我聽說今日流民當街行刺圣上的時候,你舍身護駕,得了不少的賞賜,還想著你會不會受了重傷,所以一直放心不下……”
“當時雖然情勢緊急,但朝中也有不少武將在場,所以并沒有十分兇險,”肖淮套上外衫,不經意地補了一句:“紀云生那時候也在沈校尉府上。”
“他也去了?”趙佑微微一愕,揚眉問道:“那他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他晚上還有事情要回府處理,估計明日才會過來。”
“那……”趙佑面露疑惑,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又為何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幫你買的那件外衫呢?”
聽到他的話,肖淮沉默了片刻,面容沉肅地問道:“子護,你在郢都多年,可曾去過十里鋪?”
“十里鋪?那不是安置流民的地方嗎?”趙佑搖搖頭,突然恍然大悟般地說道:“難不成……你剛從十里鋪回來?”
肖淮低眉頷首,深吸了口氣,俯身跪坐在燭火之前,將今日所見和盤托出。
趙佑聽罷,閉目良久,隨即艱難無比地說道:“其實……我和母親當年回到懷縣后,正好碰上了大旱初起、蝗災蔽日。那時候,田間地頭顆粒無數,可州府賦稅繁雜、分毫不減,百姓們都只能被迫離鄉覓食,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逃難的路上。”
“我雖身無長物,但卻寫了一筆好字,因此有幸在官府謀了個書吏的差事。后來,也不知縣令大人家的小姐怎么就看中了我,吵著鬧著非要和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