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雕像的時候,周儀清忍不住插手了,在原本的基礎上加高兩米,白鷺騰空,直上青天。
他還算有話語權,方案通過了。只是建成后才發現,頂部結構越高,底下的基座就要加大。看似云霄漫步,實則沉重無比,羽翼下是石頭做的、冰冷的牢。
大理石反映出鋒利的白色,在一片蒼涼的天色下轟然倒塌。鷺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可它沒有馱起他,而是把他壓在身下,沉重的,無法翻身的。
周儀清再次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擠在兩個豆袋之間,胸口被壓得難以呼吸,只有右手還在外面,傳來一點刺麻的感覺。
貓把他舔醒了。窗簾拉著,不知道白天黑夜。下下卦,他默念,真他媽下;下墜、下落、下行、下流、下賤。
他呆坐著,耳邊似乎有些窸窣聲響。貓在不停的叫,他只好說:“安靜——安靜點——安靜!”
“貓聽不懂人話。”
一個聲音從角落響起,他轉過頭去,亓嘉玉坐在他經常坐的椅子上。十指交叉,在黑暗中露出一個輪廓。
周儀清把頭轉回去,可那個身影繼續說:“你忘了——我有鑰匙。”
“我沒忘。”他開口,嗓子啞得嚇人,“我知道你會過來。”
“你怎么沒去現場。”
“我不敢去。”
“真沒種。”亓嘉玉站起來,他顯得比以前更高了。他把手機扔在他面前,就是他被偷的那個。
郵件停在發送界面,發件人是他自己,附件則是一段視頻:他赤裸地壓著一個赤裸的男孩在床上,用力掐他的脖子。他下手真狠,簡直是謀殺。
“我都沒有印象了,”視頻看不到那個男生的臉,但周儀清認得,“我真粗魯,對不起。”
“你不是不為任何事道歉嗎?”
“這事除外。”
過了一會他問:“如果我點發送,你能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