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的舉子桌案都是按照名次依次排列的,列在第一位的藍衣舉子便是秋試的頭名,司馬戈未坐在龍椅之上,慢慢踱步立在藍衣舉子的身后,面容冰冷陰沉。
原本他已經不將這個無能弱小的男子放在眼中,可是走進殿中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這人,雖不起眼但讓人無法忽視的溫和雅致。即便是司馬戈都不得不承認,拋卻了身份地位,大晉女子在他和此人之間絕對會選擇讓人親近沒有攻擊力的一個。
司馬戈冷冷地哼了一聲,挾帶著帝王威勢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舉子當即就白了臉色,暴君的名頭他們誰人沒有聽過,尤其是當殿斬殺王侍郎一事更是親耳所聞。
若是陛下對他們看不順眼,直接命人拖出去處死也是有可能的。
筆下一亂,一些人偷偷拿眼睛去瞧赫赫威名的暴君,只見他一動不動地立在最前面那人身后,怒火似也是沖著他而去,心下稍安,又有些幸災樂禍。
排在第一位的舉子自然是這次秋試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益,他是頭名,若是陛下不喜他,自己不就多了些機會?
殿中的動靜群臣都看在眼中,他們坐在一起雖不能交談但眼神中表達的意思明了,被陛下一聲輕哼就嚇到的那些人膽子未免太小,不適合為官,或者說不適合在京中為官。
頭名舉子處變不驚,仿若未察覺神色不善的帝王就站在他的身后,下筆順暢目光清泠,脊背也挺的很直。一些老臣諸如太傅暗中點了點頭,此人不愧是頭名,是個可造之材。
然而,陛下似乎對此人有意見,恐怕殿試的名次是高不了了,也許堪堪是個二甲進士再不濟只能落到三甲里面。
連益沒有反應,若說他真的沒有意識到身后人的存在那是不可能的,他臉上繃緊深吸了幾口氣平靜地看著自己作答的文章。
他在秋試中和王侍郎的那場官司定是讓朝臣和陛下記住了他這個人,格外關注是理所當然的,他不該大驚小怪,心中默念著少年時抄寫的佛經,不一會兒身上的氣息就趨于平和。
“……帝王也,國之掌舵……民也,國之根本……”他一筆一劃寫地極穩,字體勁瘦有力,方正而不失飄逸,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司馬戈漫不經心地看下來,眼神中有輕微變化,此人倒是一個有真材實料的,也不怪他的嫡母一家如此打壓防著他不讓他出頭。
看到這里,他起了點興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臣子里面的臨王世子司馬譽,這道遏制宗室和藩王的題目十有八-九是司馬譽出的,倒是不知太后和臨王知曉了心中作何感想。
司馬譽察覺到一道帶著嘲諷與看好戲意味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抬頭看過去,掀了掀眼皮又低下了頭。
臨王帶來的貢女相貌與當今的皇后娘娘有八分相似的事情他不打算和司馬戈稟報了,司馬戈一個真庶子也不比自己這個假嫡子好到哪里去。
身后帝王和臨王世子的眼神交鋒連益并未察覺,他認真回答了題目,又仔細地謄寫了一遍,直到最后一炷香燃盡的前一秒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各位舉子,答題時間到,請放筆。”報時的內監盡職地高喊,隨后又有數名低眉垂眼的內監動作仔細小心地將答題的宣紙收起,然后首先呈給那邊的臣子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