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酷暑，成國公府像是被這熱騰騰的溫度扼住了脖子似的，沒有一絲喧嘩聲響，丫鬟仆婦們都躲在屋檐下乘涼，連句話都不愿多說。

    兩個下等仆婦見沒有監管，自顧自拋下手里的活計到樹蔭下偷懶。

    “大小姐要回來了，怕是這府里要變天了。”其中一個瘦長臉婆子幸災樂禍道。

    “大小姐？府里不就一位小姐嗎？”圓臉婆子不解。

    “你才剛來，不知道也正常。這府里可不止一位小姐呢。”瘦長臉撇嘴，三角眼下拉，“正院那位小姐氣量狹小，倒不如指望大小姐入府，搏個出路。”

    上個月，她因為摔了府中小姐陸瓊的茶具，被薅了三等婆子的頭銜，被下派來干粗活，此刻正對陸瓊有意見得很，不過她也只敢在背后碎嘴罷了，要是被夫人知道，那可要被剝下一層皮來。

    說巧不巧，她剛在心里暗自后悔說了這些渾話，下一刻被議論的正主就抬眸向這里走來。

    陸瓊是來給母親請安的，作為被疼愛的嫡女，她一向不需要早起問安，只是母親最近被舊事困擾，時常露出疲態，陸瓊便早早備好了糕點茶水，希望能給母親分憂。

    “氣量狹小？”少女從被樹蔭擋住的小道后緩步踱出，身后的婢女埋著頭，鴉雀無聲。

    豆綠色的裙擺微掀起波瀾，雪膚烏發，瓊鼻朱唇，就算氣極，陸瓊的唇角也是微微翹起的，天生給人易親近之感，她長得極好，完美地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性格也柔順，論誰見了，都要夸上一句。

    此刻，這位以好脾氣著稱的小姐輕笑一聲，身后的婢女立即出言呵斥：“誰給你的膽子議論主子？”

    兩位仆婦慌不迭跪下，腦袋低進泥里，恨不得馬上消失。

    惹惱了主家被趕出去，誰還敢收留她們干活！

    瘦長臉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孫子，狠下心腸，把頭嗑得邦邦響，忙不迭地叫道：“我錯了，是我錯了，都怪我這張賤嘴，在背地里妄議主子，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不為過！”她一邊偷瞄著陸瓊的臉色，一邊狠狠打自己嘴巴子，旁邊的婆子嚇壞了，哆嗦個不停。

    陸瓊用腳尖踢了踢瘦長臉的手臂，示意她抬起頭說話。

    婆子顫巍巍揚起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聲音沙啞難聽，全然沒有碎嘴時的暢快尖酸：“瓊小姐。”

    “不錯嘛。”陸瓊輕打著扇，微風吹散了惱人的熱意，她瞇起眼睛，“居然還敢認我這個小姐。”

    瘦長臉像鵪鶉一樣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