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約七點四十,陳小兵開著出租車,從大岑路拉一對男女到大張。一對男女從黃河路大張下車后,陳小兵就開著車,緩慢前行,只盼望著能再拉一個乘客。走到百貨樓前那個隔離帶過人的豁口處,忽然從馬路對面過來一個男子來,問他,車上有人沒。陳小兵就將車停了下來。看起來,這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男子,身材高大胡子拉茬,就一個很普通的農村人。但就是這樣的一個毫不干起眼的農村人,卻打得起車。
那人走過來,坐在前面,說,先到老車站。然后陳小兵就開車向東走。走不多遠,那人又問他,到觀音堂多少錢?陳小兵想,這人一定是觀音堂的農民,太晚了,回不去了,隨口一問。就說一百。
那人說,你沒胡說。
陳小兵說,你也不必要回去,在旅館住一晚,明天坐客車,也就七八塊錢吧。那人說,非要回去,家里有事。給你一百,你走高速,單程的過路費我來出。
真沒想到,就這樣不經意間拉了個長途。看來人不可貌相。陳小兵說,到觀音堂哪個村?那人說,我本來是住在街上的,但家里種了些地,還得回家。陳小兵說,是哪個村,離街上多遠。那人說,不遠,四里路。
陳小兵心里說,反正生意也不好,四里路,一腳油門就到了,就不加錢了。
那人說,我早上來時,也是開著車的。陳小兵說,開的啥車?那人說,中華。我來了兩個人,另一個人還要去別處看一輛拖拉機,他把車開走了。
陳小兵問,你是做啥的,能買起車,農村人能玩得起小車的人不多。那人說,種地的。陳小兵說,你這個種地的不簡單。那人說,我種的多,陳小兵說,一百多畝嗎,那人說,三百多。
心里小小的吃了一驚,這是個種田大戶呀。就說,現在種地利大不?這幾年糧食價格一直不好呀。那人說,我沒種糧食,我種的煙葉。我種的煙,常年有二三十人給我干活,一人一天七十,管三頓飯。
哦,這就是農村里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了。后來,此人說,他原先在觀音堂街上殺豬賣肉,干了十多年,四年前,才不干了,承包了別人的一些地來種,一年有二三十萬元的收入。
陳小兵說,鵝城的房子買沒?那人說,鵝城的沒買,因為沒必要買,我們一家都在觀音堂生活,孩子還在上大學。不過,觀音堂街上的房子買了四套。
陳小兵說,那的房子便宜。那人說,確實。2000年我剛買時,一套才三萬元。后來買的,就五六萬元了。前年買的這一套,一百三十平,十九萬元了。
后來那人打了個電話,說叫對方開著車到哪個路口接他。說是坐出租車回到家耽誤時間。然后對陳小兵說,我要在離高速觀音堂出口處兩公里的地方下車。有車接他。不讓送了。然后坐身上掏出一百二十塊錢放在車前面的一小盒子里,說車費一百,不少給你。過路費十五,我給你二十。
車行至離高速出口二三公里的地方,那人叫他靠邊停車,自己翻過護欄下了高速。
等陳小兵開車從觀音堂回來,已經是晚上的十點多。在甘棠路沂蒙小廚門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招手攔車。停下,男子開門坐在副駕,結結巴巴地說,送我到經二路后邊。
夜色中,但見男子坐立不穩,滿口酒氣,陳小兵就后悔讓他上車了。喝多了的男人,他真的不想拉。但人家坐上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硬著頭皮拉吧。
行走中,男子從身上掏出一根煙來,要點。陳小兵說,伙計,不要在車上抽煙。你身上一身酒味,再給我車上搞些煙味,我還怎么拉人?不想那男子卻沖他發起了火:抽煙咋啦?我天天打車,沒有哪個出租車敢不讓我抽煙的。說著就把那煙點著了,還示威地沖他吐一口濃煙。陳小兵看一看這酒鬼,沒再吱聲。這人太沒素質。只想著快點把他拉到地方。
不想樹欲靜而風不止呀。車走到五原路六峰路口,那人卻沖他破口大罵:“我日你媽,你開個破車有什么了不起?一天能掙幾個屌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