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種溫度去比喻一部電影,此時褐熊影院的大銀幕里只有冷冽,透出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
如果是用一種光色,那就是清晨的昏暗,微亮所帶來的不是光明,而是確切了被黑暗掩藏的那一切蒼涼。
刺骨的陰沉從開場即籠罩于銀幕世界,觀眾們看到的第一個鏡頭是個仰角的廣角鏡頭,一棵棵蕭索的枯樹深扎在山林間,把晨昏天空割裂成了一小塊塊,滿地的灰褐落葉,縫隙間露出了貧黑的坡地。
一根小枯枝橫在畫框的下方近景,清晰可見枯枝上的一只黑螞蟻,它擺動著觸角,從左邊這頭爬到右邊那頭,又從右邊那頭爬到左邊這頭,它爬來爬去都爬不離那根枯枝,困死了在那里。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沒有風(fēng)聲,毫無聲響,毫無生氣,一片死寂。
一股觀感在迅速地凝聚,而氣氛在下沉。
突然隨著嘎噠一聲,一只黑色戰(zhàn)斗靴入畫踩中了那根小枯枝將其覆住,它巨大得幾乎占滿了整個銀幕,平常的一步卻似有摧枯拉朽的力量。黑色戰(zhàn)斗靴沒有停步,一道身影向景深的山林走去,當(dāng)其走遠(yuǎn),從背影只見是個抱著柴薪的少女。
鏡頭稍微拉遠(yuǎn),那枯枝沒有被踩斷,那只螞蟻也沒有被踩死,它還在枯枝上爬來爬去想逃離。
下一秒,鏡頭就硬切到下個場景,平實得像石頭,利落得像刀鋒,如同一位毫無感情感知的旁觀者,沒有評價,只有紀(jì)實。
側(cè)面全景平拍著山坡,枯林連接著天空和土地,觀眾們都看清了剛才那道身影,她正抱著短小的柴薪從左向右走去。
她的衣著有點怪異,外穿的灰藍(lán)色無袖連衣裙遮不住上身內(nèi)穿的短袖雜色老毛衣,裙角也隱現(xiàn)里面的褪色七分牛仔褲褲腳,一雙黑靴說著她的強悍,淺棕馬尾的一些凌亂和臟兮兮則說著她的忙碌。
她的個頭高大,身體雖然年少,還穿著裙子,卻沒有一絲女生嬌氣。她的步伐粗獷而有力,每邁出一步都像向大地灌注去一份粗蠻。她的面容面無表情,不嚴(yán)肅也不放松,像隨時準(zhǔn)備著戰(zhàn)斗,但早已習(xí)慣。
還沒有一句話、一個情節(jié),只因兩個鏡頭的畫面、氣氛、人物造型和神態(tài)動作,一個荒僻山區(qū)的粗人女孩躍然銀幕。
芮。
鏡頭又切,天色更亮,畫面這才有了點開闊,遠(yuǎn)景只見光禿的山間零落著幾間破舊的一層木屋,昏黃的屋燈刺破周遭的暗淡。鏡頭反打,芮抱著柴薪從遠(yuǎn)處的山林走來,一只邋遢的雜毛中小型狗跟在右邊,晨起的寒風(fēng)從右刮去,吹動著她的頭發(fā)和裙角。
一通砰砰聲響,鏡頭一切成側(cè)面全景,就見芮把滿懷的柴薪扔到腳邊的大木樁頭,地上的木屑紛揚,那里還只剩零散的幾根切割短木。鏡頭切回正面,她手都不用拍,徑直走向屋子,喊道:“男孩們,還沒起床嗎?”
平靜平常的話聲,有著一股姐姐的不怒自威。
觀眾們跟隨硬切的鏡頭進(jìn)入了這間破落的木屋客廳,天花板很高,見不到一件稱得上“新”的家具,壁爐里有柴火在燃燒,兩張舊沙發(fā)呈l型的圍在壁爐下方,除了放在對面的一臺老舊的天線電視機,沒有任何有現(xiàn)代氣息的家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