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那只遭天殺的雞扯著嗓子叫了四五回時，許如珺終于滿臉怨氣醒了。天光從那扇還沒有糊緊的木窗里滲到床上，露在外面的皮膚曬得有些燙。

    許如珺選的下鋪，昨天和其他幾個人進進出出搞了大半天衛生，才把房子里厚厚的灰塵與蛛網掃干凈。

    村長叫了村里幾個人來幫他們，非常不好意思地說，“老師們，你們放心，新房子就在建了，到時候建成了就是主任說的那個什么，哦，教師公寓！那時候你們就可以一人睡一間了，現在就先擠一擠，別嫌棄！”

    當時她和幾個同學們都沉默著，沒有一個人想附和村長。不怪他們，實在是心里落差太大，來之前他們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之后還是忍不住大跌眼鏡。這環境，這種床，真的能睡人嗎？

    許如珺當時被支教優厚的待遇與回報沖昏了頭，才頂著朋友不同意的目光抱了名，現在也隱隱有些冷靜下來，那些東西都是教育局許諾的，村子還是這么個村子啊！怎么說都不會達到他們的預期的。

    就只當下鄉改造個兩三年，忍一忍就過去了。許如珺抓抓自己的雞窩頭，走到屋外洗漱。

    雖有陽光，深秋的早晨依然還有寒氣，她又返回去穿上外套，蹲在門外的排水溝邊刷完牙。

    這會徹底清醒了，也有心思打量周遭的景色。這是一間廢棄了的學生宿舍，說是宿舍，其實只是一座矮矮小小的平房，分出三間小房，里頭每一間擺著幾個空蕩蕩的鐵架子床。宿舍后面是一堵山，山腳有一塊長長的菜園，順帶著，山上就跑著許多小牲口，包括那只把許如珺吵醒的雞。

    但她不得不承認，鄉下空氣確實要清新濕潤幾分，陽光下青山幽綠，浮云綿軟。操場的另一頭正哐哐當當地施工，也就是村長說的建的那個教師公寓，許如珺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只見操場東南角那片空地上已經初初有了幾間房子的地基，一溜兒排開鋪在地上，像是城里那種高層公寓橫躺在地上。

    許如珺心里暗暗好笑，原來所謂的公寓也是平房，只不過多出了幾間而已。

    幾個鄉親正干得熱火朝天，里面似乎有專門請的蓋房子的師傅，蹲在橫梁上指點江山，下面的鄉親像被設定好路線的小人，師傅指哪就走哪。

    看見她過來，唉呀唉呀趕她走，“老師，這地方灰多，別弄臟衣服！”

    許如珺也不算正式老師，乍一聽還有點不好意思，想要往前走的腳頓住，“好，那我就在這里看。”

    “這有什么好看的，我們就是做笨工！”

    “我看不是，”許如珺半蹲著朝屋內的架構望過去，“這里頭學問大著呢！”

    她生了張娃娃臉，看著非常親切，又是個不怕生的性格，一來二去的就和大伙聊上了，鄉親們一邊忙，一邊偷閑溜達到她面前問上幾句。

    “哦妹子今年多大啦？！”

    “家里有幾口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