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午夜寂靜得有些過分,隨著零散幾戶人家熄滅燈光,山村便徹底陷入死寂,連狗吠聲也沒有了。
然而,陳青躺在床上,卻非常非常的清醒。
對于萬斯言要借宿一晚,他沒有任何不愿意。別人大老遠跑來給他送藥,他感激都來不及,更不會說什么拒絕的話。可他要去給萬斯言收拾空出房間時,青年卻搖頭了。
他朝陳青擺手,“不麻煩了,我和蘇哥擠一擠就成。”
他把這話說得含糊,蘇哥兩個字在他嫣紅的唇瓣間抿得格外綿長,笑容也多了幾分別有深意的曖昧。
可惜陳青并沒有發覺,在萬斯言說這話的時候就傻傻地看向了門內的另一個人。那人靠在床頭,目光集中在手中那本書上,沒有要加入對話的意思,卻更像是對萬斯言所說的話的一種默認。
他禁不住喊:“雪生……”
“沒勁。”見他并不關注自己,萬斯言臉色一沉,嘟囔著轉身,身體撲在床上玩起了游戲。
對于他這樣大咧咧的動作,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他輕輕蹙了一下眉,下床遠離了萬斯言,然后,終于走到門外,眼神慢慢放到男人那張可憐巴巴的臉上,“阿青,你還有事?”
雪生沒有反對,說出的話也與趕人無異。陳青從呆滯的狀態中緩過來,暗自苦哈哈一笑,客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壓抑住酸得冒泡泡的心,呵呵點頭,“沒事,沒事,那你們好好休息。”
陳青對萬斯言那樣隱晦的表情,和接下來某種隱晦的事有一種亞于常人的遲鈍,可是這依然不能阻止他在蘇雪生關上門后一瞬間失落到底的心情。
他焉頭巴腦地下了樓,失魂落魄地躺上床,翻來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著。
到了后半夜,陳青躺的是越來越精神,膀胱也憋得發漲,他嘆一口氣,索性穿上鞋,去廁所里放水。
滿腦子都是蘇雪生的臉,陳青終于察覺出痛苦是什么滋味,把頭往墻壁上一磕。
就在他要回房時,本該平靜的后院卻令陳青心疑地頓住腳步,心里直覺似的,好像有什么要沖破牢籠。在原地靜了幾息,循著輕輕的風,他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一些聲音。
陳青心中一跳,下意識往樓上望去,二樓靜悄悄的,并沒有什么異常。然而陳青的腳步還是不受控制地,在長久的遲疑后朝后院走去。
陳青貧瘠的想象也僅限于此——萬一是什么野豬黃鼠狼之類的野牲口跑下山了呢,要來偷家畜怎么辦。他一邊想一邊放慢腳步,用一種安靜到詭異的步伐緩緩走進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