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萬斯言就聽說了陳衛(wèi)東沒來上學的事。但他實在不想摻和太多,找到了陳衛(wèi)東的妹妹晴晴,“你究竟喜歡我哪呢?”
晴晴沖他一笑:“斯言,你以前老說你只把我當妹妹看,但我卻不想再叫你斯言哥哥了。打從小時候你來我們家拜年那會,我就喜歡上你啦,你那時候也說我可以做你的新娘子啊,拜托你就跟我在一起嘛。”
萬斯言面無表情地仰起頭,小時候萬家和陳衛(wèi)東他們家走得近,都是明里暗里的那些事,后來陳衛(wèi)東家越爬越高,兩家也不知怎么的疏遠了,晴晴自然也就見不著他這個兒時玩伴了,說過的的那些話也就算不得數。只是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女孩還是認真的。
“讓你哥哥別再找蘇雪生的麻煩了,”良久,萬斯言幽幽嘆氣,“我跟你在一塊兒。”
晴晴高高興興地來挽他的胳膊,“哦,那個私生子呀,我哥哥早就把他忘啦!”
蘇雪生是蘇家從南方的一個不起眼小鎮(zhèn)接過來的私生子,這件事在那個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蘇雪生頭頂有兩個哥哥,正當的出身和名分讓這兩個哥哥理所當然把蘇雪生踩在腳下,加之蘇雪生的母親是用了一點手段把蘇雪生送進蘇家的,更加讓大家瞧不起了。蘇雪生在蘇家也不受寵,蘇雪生早早地從蘇家搬出來一個人生活,才會在他們一眾公子哥面前顯得捉襟見肘。
至于萬斯言為什么沒有加入到大家瞧不起的行列,實則是蘇雪生的相貌太對他胃口了,看著就讓他心癢癢,那些不光彩的出身在這一點面前都要靠邊站。萬斯言不是個有毅力的主兒,卻莫名其妙在蘇雪生身上栽了跟頭,追人的時候死皮賴臉跟在蘇雪生身后,后來分手了,沒有發(fā)展成漸行漸遠的關系,反而成了蘇雪生為數不多的好友,這都是萬斯言硬湊上去的戰(zhàn)果。
只是有一點他想錯了。他以為蘇雪生是懸崖瀑布旁的空谷幽蘭,任由濺起的水花與月光增添光艷,但其實蘇雪生是盤踞在花朵旁冷不丁張開毒牙的蛇。
陳衛(wèi)東家垮臺了,在陳衛(wèi)東退學后的的數周里,陳家經歷了從慌亂到蕭條在到灰敗,最后已經無力回天。萬斯言從父母的餐桌上隱隱知道前因后果,起因只是陳家的少爺陳衛(wèi)東被人發(fā)現在學校里通過黑色交易斂財,以及用黑社會的手段欺壓學生。后來,陳家這么多年在京城腳下行污受賄、黑白通吃的事情又陸陸續(xù)續(xù)被捅到了明面上,有人存了心讓他死,包也包不住。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接替陳家位置的蘇家,躍升成為京城里炙手可熱的新貴。
與此同時,蘇雪生重新回到蘇家的消息傳開了,蘇家態(tài)度也很明顯,要讓蘇雪生認祖歸宗,承認了他的身份。
后來萬斯言才知道,陳衛(wèi)東在學校里的破爛事被捅上臺面,也有蘇雪生的一份功勞,那個下午在廁所里的錄像,是吹響號角,射向陳家的第一支冷箭。
也是一個籌碼,蘇雪生拿著他被揍進廁所沾滿污水的地面,渾身都是腳印的錄像換來重新走進蘇家的機會。
萬斯言好像一瞬間懂了蘇雪生那段日子煞費苦心汲汲營營的東西——答應他的表白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晴晴一直都默默喜歡著他,而陳衛(wèi)東隱身在晴晴背后,若非晴晴哭著和陳衛(wèi)東抱怨,陳衛(wèi)東根本不會注意到蘇雪生這號人物——蘇雪生好像操縱著無數絲線,把他們都串在了一張網里。
他感到既憤怒,又驚訝,又有一些后怕,他不知道原來蘇雪生總是掛著懶洋洋笑容的臉背后藏著這么深的東西。他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因為他在蘇雪生眼中也只是一個棋子,只有被利用的價值。平復半晌,萬斯言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想法——那個出其不意的親吻,惹得陳衛(wèi)東面色大變的吻,蘇雪生又有什么算計?
思來想去,萬斯言唯有一句神經病可以解釋。
晴晴和萬斯言在一起一個月不到就提出了分手,陳家無法自保,更顧不上一個表親的孩子,只好送女孩出國暫避風頭。分開的那天晴晴柔順地把頭埋進萬斯言的肩膀里,“斯言哥哥,我不想離開,但我真的沒有辦法。”
萬斯言輕聲說保重,你到了國外我會想你。
自此二人失去音信,直至今后的人生也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