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見我?”陳夫人斜睨了眼低眉順眼的簡非,“見我做什么?想自薦枕席,去伺候老爺?”
說著陳夫人嗤了聲,顯然不認為現(xiàn)在的簡非能讓陳員外看上。
簡非如今臉色蠟黃,身形干癟,穿著素衣布裙,長發(fā)用一根樹枝挽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女人該有的韻味,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常百秋,嘗百秋。
這整個人就像秋天,萬物凋零,半點滋味也無。
陳員外是個好色的,就憑現(xiàn)在的常百秋?嗤,扔到青樓楚館沒人看,扔到窯子里,才有那販夫走卒撿來用。
簡非察覺到陳夫人略帶鄙夷的視線也不惱,從袖中掏出一方棉帕子,雙手奉到陳夫人面前,聲線平穩(wěn),說是:“近日奴修養(yǎng)身子,聽小卉在耳邊叨叨說夫人正在煩惱獻給城主的壽禮,便斗膽獻上奴這一雙手,愿為夫人繡一幅屏風。這是奴平日繡的帕子,請夫人過目。”
這煙州城里,城主最大。倒不是他官銜有多大,權(quán)力有多高,而是這城主和宮里的某位寵妃沾親帶故,連帶著煙州城的官員都怕他,平民百姓就更不敢招惹了。
城主過壽,過的還是六十大壽,早半年就讓人開始張羅了,煙州城里有頭有臉的,都挖空心思尋摸壽禮,盼望著能在城主壽宴上出出風頭,若是能得城主青眼,自然少不了好處。
陳員外也不例外,可陳員外把這事交給自家夫人來辦。陳夫人絞盡腦汁想著自家能拿出什么壽禮,既不會奪了他人的風頭得罪了人,又能別出心裁不與他人撞了,想得人都瘦了好幾圈,臨到頭了還是沒想到什么好玩意兒。
今兒簡非砸了柴房門也要見她,原來是為了這事。陳夫人不帶情緒地瞧了她一眼,拿過棉帕子正反兩面翻看著,“你這女工也無甚出彩之處。”
陳府里頭,任意拉出來一個丫鬟都會做女工,這棉帕子上繡的蘭花,若說好,也確實好。空谷幽蘭,謙謙君子,栩栩如生,高潔的氣質(zhì)讓人不敢褻瀆。若說不好,女工稍好些的也都繡得出來,實在沒什么特殊之處。
陳夫人隨手扔到一邊,卻聽簡非說了:“夫人摸摸看。”
“難不成你繡的是朵真花兒?還得摸了才能知曉。”陳夫人不知她賣的什么關(guān)子,但也上手摸了摸,這一摸還真就摸出了點門道。
平常繡品,摸起來只能摸到細膩絲滑的繡線,摸不到繡出來的圖案,簡非拿出來的蘭花,卻能摸到一層淺淺的“花瓣”,仿佛摸到了真花兒。瞧著栩栩如生,摸著也鮮活生動。拿到城主壽宴上,必然不會失了禮數(shù)。
壓下心中的波瀾,陳夫人貌若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從何處得來的?”
方才簡非說了,這是她自己繡的,陳夫人還問,是不信她了。
簡非笑了笑,覺得陳夫人懷疑得對。常百秋的針法繡法出眾,放在任意繡坊都會被人養(yǎng)著供著。更何況繡品本就是權(quán)貴品鑒享用的玩意兒,若真有本事,達官貴人早就踏破門檻兒了,又怎會淪落到被相公賣了換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