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恐怕終其一生都碰不上一次非正常死亡。”
這是唐淵從噩夢中驚醒后聽到的第一句話。
夢中那間找不到出口的紅房子已經將唐淵困了九年。白色的墻壁被血噴濺成血紅,他躲在廚房洗菜盆的下面。水龍頭沒有擰緊,一片死寂中,腳步聲踩著滴答、滴答的水聲而來。
唐淵看著那雙黑色的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然后蹲了下來。
廚房朝向北,一堵圍墻外是小鎮的火車站。月臺上橘黃色的光投射進來,唐淵看到了那男人的臉——長而尖的下顎、寬鼻、癟唇。血從他帶著的墨鏡上滑落,滴在他帶著的黑色皮革手套上。微弱的光線中,唐淵看到了倒映在鏡片上的自己。
十二歲的羸弱少年,雙手死死地捂著嘴巴,眼淚和鼻涕混合成惡心的黏糊狀液體,雙目驚恐地與那兩片反光的黑色對視。
在男人朝著他伸出手的瞬間,少年用盡力氣,死死地抓住了他握著利刃的那只手的上臂企圖阻止男人的行為。埋葬已久的記憶像是觸碰到了某種開關般,他又一次感覺到了男人黑色風衣下緊繃著的肌肉。
滿目恐懼,瑟瑟發抖的少年,清楚地聽到牙齒在口腔中“噠噠”碰撞的聲音。
“求求你,別殺我……”
“求求你!”
充斥著恐懼轟鳴而起的樂章中,他聽到自己絕望的哀嚎。
隨即,唐淵睜開了眼睛。
“老六,醒了?”
宿舍排行老四的,張巖的臉橫在唐淵的面前:“你這一覺睡得可夠沉的,外面這么亂都沒吵醒你。”
唐淵起身,發現整個宿舍里只有他與張巖兩個人。宿舍的門窗都半開著,刺耳的警車聲音由遠及近,走廊里一陣又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交雜著帶有興奮的議論聲:
“死人了?真的假的?哪個寢室的啊?”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張巖面朝著走廊的方向站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真搞不懂連這種熱鬧都要湊的人是什么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