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盈很疼,她見著霍去病很高興,見著仍鮮活張揚(yáng)的母親很高興,但是她笑不出來。
僅僅是維持此刻的安靜,對于她都已經(jīng)是很艱難的事了,更別說是向他們展露笑顏,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的胸腔內(nèi)似乎是有一個冰錐,不是很鋒利,卻伴隨著她的心跳,一下下地?fù)舸蛑彳洿嗳醯膬?nèi)臟,帶動著骨髓也是如有群蟻咬噬,疼痛難忍。
嬰兒的淚腺發(fā)達(dá),如果不是因著對這癥狀的熟悉,讓她知曉放輕放緩呼吸能讓疼痛稍有緩解,她怕是早就耐不住了。
然而再難忍,她也不敢哭不敢鬧。
理智告訴她,哭鬧都沒有用,她這病根本就治不好。
上輩子飲下那么多苦澀的湯藥,她的病癥也從未消失過,便是緩解一時疼痛也無用。
只有在存在霍去病的夢里,她才得以掙脫病痛的枷鎖。
若是這輩子再讓父親與母親知曉她病著,她怕要重蹈上輩子的覆轍,終日被限于那小小的院落中。
曹盈不想再在那里迎接自己的結(jié)局,更不想無能為力地看她的小太陽在最盛時又一次隕落。
她病弱無能,無力而蒼白——然而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機(jī)會,她已親手抓住了她的信仰,怎么能仍無所作為,旁聽冠軍侯的早逝?
他是她的太陽,不該是稍縱即逝的流星。
即便是這一次她也沒法拯救生而有命數(shù)的自己,但她還是要盡全力去改變他的命運(yùn)。
他值得壽歲綿綿,福壽恒遠(yuǎn)。
只是這么多的心理建設(shè),讓她得以抗拒疼痛折磨,卻不足以讓她抗拒霍去病的溫柔。
男童向她伸出手,指腹輕觸她的臉頰,向她說:“如果難受你就哭出來,大家都很關(guān)心你,不會取笑你。”
他的面容便開始變得模糊。
她仍然靜默無聲,大顆的淚珠卻從她眼眶滾落,不受她的控制,滑入了霍去病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