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洗完澡出來,何灃已經離開了。
她在床畔干坐了很久,一點困意也沒有。
房間里有點悶,她將窗戶打開些,換換氣兒。
窗一推,聽到樓下不遠處傳來刺耳的歡笑聲。她挨到窗邊往外看去,是個日本人,穿著深藍色和服,十分矮小,顯得身上的衣服又長又松。
他撅著腚沖酒屋里頭叫喊,未得回應,忽然進去扯了個中國老頭出來,一邊拍著他的腰,一邊對著他耳邊笑著說話。
離得有些遠,謝遲聽得斷斷續續,總之是些侮辱人的字眼。
謝遲立在窗前,看他玩弄那老頭,推拉拍搡,又拿出刀來戲耍,嚇得老頭連連鞠躬。
自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鬼子在這建了個勞什子偽滿洲國,定都長春,改名叫了“新京”,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可他們就是披著人皮的鬼,甚至還不如鬼。
現在,日寇得寸進尺,惡爪又伸到華北。政府不抵抗,前簽了個塘沽協定,緊跟著又來了個何梅協定,日后不知又有什么喪權辱國的這個協定那個條約。
而高官在后方燈紅酒綠,放著小日本為非作惡,指著軍隊追著自家人打來打去??蓱z抗日聯軍艱難抵抗到如今,還在為糧食棉服發愁。
日本人臨走前,一腳把老頭踹在地上。
還吐了口吐沫。
他心滿意足地走了,后面的老頭點頭哈腰、直到他沒影才喪氣地回去。
謝遲看得心酸,統治者都不作為,小老百姓能有什么辦法呢。
這日本人腰間別著兩把刀,穿著這身皮,也不知是武士、浪人還是兵。
他一路哼著日本歌,搖搖晃晃地往西走去。
他喝多了,又有了尿意,四下掃了掃,往一個偏僻的巷子鉆。他仰著頭,閉著眼,愜意地撒尿,嘴巴噘著,還吹起了哨。
忽然,他的聲音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