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天上掛著一輪凄冷的上弦月,星光寂寥,一朵朵薄云飄過,似給散落天際的粒粒珍珠蒙了塵。
廬陵庾宅上房外,庾思容單手捧著紅漆托盤,騰出另一只手叩門,滿心歡喜地喊道:“爹,娘,我來了!”
過了片刻,姜氏來開門。
“娘,我剛練完字,親手煮了一碗碧澗羹給爹吃,現在還熱乎著呢。”
庾思容滿臉笑意,邁進門檻,剛把托盤放在黑漆四方桌上,便被姜氏一把奪過,摔在了地上!
此時的姜氏,滿臉通紅,因大發怒氣,臉色的紋路越發明顯,眼里閃爍著無法遏制的怒火。
碎瓷片落地那一剎那發出的響聲,驚得庾思容心撲撲直跳,甚至要跳出嗓子眼了。
“娘,我……”哪里錯了?
姜氏雙手叉腰,“你要沒事干,可以多背幾本經書,練練劍,不比圍著灶臺轉強得多么?”
“可是,爹不舒服,我想……”親手煮一碗爹愛喝的碧澗羹,雖費了些時間,卻是她的一番心意。
“你想什么想?你是大夫,還是大羅神仙,能治得好你爹的病?你啥也不會,純屬瞎想!”
庾思容被罵得無地自容,轉頭望向躺在床上的親爹庾尚文——滿臉蠟黃,雙眉緊皺,唇無血色,雙手扶著架子床的欄桿,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庾尚文擠出一個溫和的笑意,找了個由頭將暴怒的姜氏支走了。隨后,他吩咐庾思容將門窗關緊,言說要事。
庾思容聽令,關好門窗后,繞過那一堆碎瓷片,搬了個小杌子,坐在床邊,輕聲問:“爹,您傷口不是好了么?怎地又發膿了?”
“大夫已將膿物擠出來了,不妨事的。”庾尚文長嘆一口氣,再道:“容丫頭,你是嫡長女,也是我最為器重的孩子。今兒個只有咱們父女二人在,有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爹,您有話盡管說,我洗耳恭聽。”
“你們五姐妹雖養在深閨,大抵也曉得外頭人在笑話我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