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焉被人用一袋紅薯干“買”了回去。
鄉村的地十分泥濘,天上還下著連綿不絕的小雨,綏焉跟在一個佝僂著腰的漢子身后,朝著不知名的目的地走去。
一走直到生了青苔的破舊木門前,綏焉也沒從眼前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他是大夏王朝崇陽王府的庶子,不受寵也沒有存在感,終于他名義上的父王注意到他,卻也是他的催命符。大哥竟然因為他在宴會上無意中得到三皇子青睞而給他下毒,而他也如此悄無聲息的死了,仿佛就是個笑話。
再次醒來被人用一袋子紅薯干買了回去,嫁給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為妻。
這里對于綏焉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搖搖欲墜的木門,行走的路人身上穿著的補滿補丁的衣裳,在昭示著這里的貧窮。
“要死了!接個小雜種要這么長時間!沈阿大你要死了?。 卑殡S著獨特的方言,女人尖銳刺耳的聲音打破了綏焉的幻想。一旁的中年男人佝僂著身子進去院子,神色木木的。綏焉在后頭跟上,女人看見他,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這么瘦,能干什么!我要的是能干活的,不是跟里頭躺著的那個半死不活的驢種等我伺候的!”
這話似乎是罵他的,綏焉想,隨后女人的做法驗證了綏焉的想法。女人狠狠擰上綏焉的胳膊,黝黑刻薄的臉上,寫滿了“兇狠”二字。
“還不滾去干活啊!沒看見院子里那么多活要干,手腳不勤快就把你送到鎮上窯子里伺候男人!”
那窮兇極惡的模樣讓綏焉渾身一抖,他沒有想過會有女人讓他用“窮兇極惡”來形容,可此時他想不出別的詞語能夠直面描繪高蓮花帶給他的感覺。
對,女人的名字叫做高蓮花,這是那個佝僂著身子的中年男人喊她的,男人似乎對她大聲喊叫的行為習以為常,只是平常又平靜地喊了她的名字,隨后嗑起那布滿臟污的旱煙袋,“老二還在屋頭,先叫他倆見見?!?br/>
綏焉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他甚至覺得男人在吸毒藥。那從鼻子呼出的氣體,聞上一下讓人頭疼欲裂。
“看什么看!一個村兒的誰不認識誰!趕緊去把雞喂了,三兒等著吃雞蛋?!彼R罵咧咧又說了一番,聲音不小只是罵人的語速實在快,綏焉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擁有原身的記憶,綏焉知道雞怎么喂,有些人不能吃的粗糠絆上爛掉的菜葉子,是這里一般喂雞的飼料。綏焉動作不甚熟倆地做活,高蓮花把花生裝了起來,又到大概三米的地方倒出來,綏焉想她大概是為了換個地方晾曬花生又疑惑木鍬就在一邊,為什么不直接用木鍬鏟過去。
“家里晚上不吃飯,你打點水給老二洗洗吧?!蹦荷珴u深,高蓮花舀了水澆在腳上,本來已經干在腳上的泥土被水沖掉一半,還有一半留在指縫,有的順著水流凝在了腳底,一走一個骯臟的腳印。綏焉眼神從高蓮花腳上移開,等院子里沒有人來,才揉了揉酸痛的腰,坐在矮凳上洗了起來。
灶臺不做飯,也不生火。沒有熱水,綏焉只能打點涼水端去西北方向那間和雞棚接壤的屋子里去。
西北角的屋子看起來比其他屋子更加破舊。用泥土糊的墻都裂了縫,木門歪斜在一邊,勉強還能闔上。走進屋里,月光從屋頂的縫隙投射進來,地上一塊一塊像是水洼才能泛起的光亮。
屋里沒有電燈,綏焉的視線最后集中到了床上,那隱約能看到的鼓起一塊,應該是他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