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公子似乎對詩詞不甚感興趣?”柳如是察覺到楚云一行人的尷尬,于是打住與陳子龍的一問一答。
陳子龍也疑惑地看向楚云。看楚云一副儒生打扮,不至于一句都回答不出來吧?
“實不相瞞,本人家中走的是武舉一途,對詩詞不甚了解。”楚云說道。他的確是靠火槍武力起家的,舞文弄墨的本領卻是差遠了。
“原來兄臺是武學世家。為武者,能夠為國征戰沙場,也可謂英雄。”陳子龍作恍然大悟狀。
“是極,所謂殊途共歸,無論學武,都是為了為國效力。”楚云說道。
“筱兄所說的國是何國?大明朝還是九州軍現在的國?”陳子龍問道。
“陳兄何有此問?我說的國是華夏人之國,不論上面如何更替,只要下面還是那群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華夏百姓,有話語權的還是華夏之人,便就還是那一個國。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即是這個道理。”楚云說道。
陳子龍有些被繞暈:“筱兄言語深奧,但語氣中頗有為九州軍說話之嫌。九州軍不尊孔孟之道,不守祖訓,已經偏離了正道。筱兄還是盡早和他們劃清界限為好。”
“何為正道?”楚云反問。
“正道者,綱常倫理也。三綱五常施行,則天下可安定也。”陳子龍說道。
“孔子、孟子可未嘗如此詳細地闡明三綱五常,更多的是講究‘仁義’、‘愛人’等有教育意義的普世價值,更多內容都是后世之人為了維護君王統治而牽強附會創造出來了一些莫須有的東西。例如僅憑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漢代無名氏便提出三綱五常。孔子提倡‘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其中射是射箭,御為駕馭兵車,儒者應文武雙全,后人又擅改為‘詩、書、禮、樂、易、春秋’,所學盡是純粹文人之事。”
“再者孔孟之道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他們所處時代為春秋戰國,所想恢復卻是更早東周的禮樂制度,現在距離東周有兩千多年,有些內容難免過時。何不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先人著作四書五經,是想要向后人說明自己的思想,啟發后人,而不是讓后人以此為教條、固步自封。現在時代已變,士子又沒有先前圣賢之才能,偏要邯鄲學步般模擬古人說話寫文,若是古人泉下有知,也會貽笑大方吧。”
楚云提到儒學的傳承,終于能夠滔滔不絕。儒學作為傳承兩千多年的文化,自然有精華之處,也有時代的眼淚,一昧全面繼承和全面否定都是不符合辯證法的。
陳子龍聽著微微皺眉,楚云在抨擊他所信奉了二十年的價值觀,又說些‘普世價值’、‘教條’等他聽不懂的名詞,讓他總覺得心里不舒坦。
“筱兄莫非已經被九州軍所蠱惑?怎么能夠妄論圣人?”陳子龍臉色不快。
柳如是本來見楚云答不出詩詞出處,對楚云心底還有些鄙夷,聽到楚云新穎的論證,想著怎樣替陳子龍反擊楚云,但是一時竟然無法想出該如何反駁楚云的說法。再細細回想楚云所說,有理有據,完全和以往接觸的士子不留余力地吹捧孔孟之道不同。
“在下并沒有妄論之意,孔孟足以稱得上圣人,至今我的思想也被他們所影響,但可惜的是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被人利用來當帝王的遮羞布罷了。”楚云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