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莘莘學子就準備回家了。
莊露是南方人,見過大雪后便覺得這個冬天已經得償所愿,搶好了票準備第三天走人。
其中一天空著,是準備離開前再去給蔡婧送一束花。
等她再回來,便是過年后的新學期了。
吳念熙跟著莊露去的,隨行的還有跟屁蟲林赟。
林赟本就是來找吳念熙的,他知道吳念熙已經考完最后一門考試,馬上也要離京,他想著自己去參加競賽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一回來發現多了那么多的競爭對手,更是讓他坐立難安,也管不上剛剛從看守所出來的兄弟于鵠是不是性情大變,他急著在吳念熙這塊刷上最后一波好感度。
一候著,就候到了準備出門的莊露和吳念熙。
去的路上,多了林赟,長途車上都是他笑時露出的大白牙光芒,他坐在吳念熙的后座,卻是噓寒問暖,外加說笑話。
可吳念熙心里一會想著蔡婧一會想著陶茹,一點也沒心情搭理他。
等再次到了小縣城,三個人買好花,上了山。
再次到了蔡婧那座小小的墓碑前,莊露的心情仍是復雜,她將花放在墓碑前,突然就語塞,她嘆了口氣,把心中的那口郁氣吐出來,“今年已經下了兩場大雪了,雪蓋住了三教樓后門的柿子樹,上面還有幾顆紅彤彤的野柿子,紅白相配特別好看,這野柿子長在高枝,才得以避免被采擷,要是真有下輩子,我們說好了,都做那最高枝的野柿子?!?br/>
吳念熙也不嫌棄,用手清理開墓碑前的一些落葉,放下花束。要不是因為莊露的那熱心腸,她可能并不會對蔡婧有所了解,她甚至也可能是這一場風波下的看客,面對來自章坤榮展現出的暴力感到恐懼,可和莊露在一起,她學會了反思一些慣有的思維,學會去勇敢做一個好人,她能夠去改變,可這個可憐的女生卻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墓碑黑白照上蔡婧笑得燦爛,吳念熙心中卻想,這樣一條生命的離去,那三個男生都推了一把,接力賽一樣的,把她推下了懸崖,可現實卻是這么殘酷,就算是她失去了最寶貴的生命,那三個男生除了一張記過的通報、十五天的治安拘留、反噬的輿論譴責,好像便沒什么失去。
真是不公平呢,怎么能這么不公平呢?可這些話吳念熙卻不想去說,只是勉強笑了笑,“大家都知道了,都知道你是無辜的。本來......”
本來你再堅持一下下,會不會就會迎來新生......吳念熙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接著的是林赟,這段風波的時候他不在學校,回來才從別人的嘴巴里面聽到,本是沒有多少的真實感,可此時此刻看見那一墓碑,他有些恍惚,嘴巴無聲張合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一些話卡在喉嚨里,最后卻只是吐出了幾個字,“你沒有錯,是他們不是男人。”
三人下山時,林赟剛剛那些說不出口的話才開始宣泄,他皺著眉一臉嚴肅,那標志性的笑容也不見了,“我原想著于鵠也算是無妄之災,畢竟他當時拍照片根本沒想到會有那么大的影響,溫卓也一直這么說,可我現在覺得,于鵠受到的懲罰太小了,就算失去了保研資格,他本科畢業出去不管是考公還是當律師,這拘留都不影響他什么,更不用說那兩個研究生了,輿論總有消弭的時候,他們只要茍得住,也無所謂傷害與否。最可怕的是京大研究生足夠有資格參加選調生面試,一想到這個,就真讓人覺得惡心?!?br/>
莊露冷著一張臉,吳念熙也是,和林赟不同,同為女性的莊露、吳念熙更能與蔡婧感同身受,感受到一股遍體的寒意爬上脊柱,一節一節,凍了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