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非就是結束,你當是知道,你的命是多少人用寶貴之物換來的,你若這么死了,可有想過是否對得起那些珍視你之人?這是奉英醒來之后,木托道人與她說的第一句話。
那日奉英跳下懸崖,奉名來不及救她便也一同跳下了懸崖,在懸崖崖底,他們一同被木托道人所救。她昏迷了整整一個月才醒來,奉名的傷勢教她嚴重,還未清醒。奉英看著奉名許久,又想著木托道人的話,腦海中漸漸清明,她有了生的。接著她拜了木托道人為師,木托老人傳了她醫術和術數。
山中歲月悠悠,一去便是幾個冬夏,奉名依舊未醒,奉英則是褪去了所有的青澀和嬌氣,她變得堅毅,變得果敢了許多。
北漷皇室,朝中一片混亂,北漷百姓民不聊生,奉英受了木托老人之囑,下山懸壺濟世,為民指路。因為得了木托老人真傳,短短半年便在北漷有了大多數百姓的信任,更是被北漷皇室請回宮中被封為大祭師。北漷皇室與她有著血仇,她本不愿進宮,可現今與北漷的百姓相比,她的仇恨暫且先放在一邊。
北漷皇室早已被糜爛的生活侵蝕,這樣的皇室已經不能帶給百姓幸福了,奉英在等一個契機,那個契機她的卦象顯示在三個月之后。
奉英沒想到她還能在見到周頤修,城墻之下,周頤修身著銀色鎧甲,神色冷峻,坐于高頭大馬之上。那是怎么樣的一種感情呢?是闊別已久的思念,是當初就這么分開的酸澀,還是再次相見的喜悅,又或者深藏在心底的那一絲埋怨,奉英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樣的一種心情。
她知道周頤修也看見了她,只不過周頤修眼中愛戀無,唯一剩下的是對她的恨,周頤修恨她,恨到便是拿下北漷也要屠城。
除了在城墻之上見了周頤修,奉英私下在無法見得周頤修。她生于北漷,長于北漷,便是北漷要要成為過往,她也不愿見北漷的子民死于這種禍亂。周頤修攻城那日,皇宮中人亂作一團,北漷皇帝殺死了自己的皇后嬪妃以及子嗣,一把火燒了宮殿,奉英則穿著大祭師的朝服,點上了細致的妝容,如同那日一般站在高城之上,勒令守衛打開了城門,在城門打開的同時跳下了高墻。
于公她是北漷的大祭師,為了北漷,她開了城門,卻也對不起北漷。于私,她不想周頤修在恨她,屠城因她而起,那便由她來結束。
奉英死在了周頤修的面前,北漷被七彩籠罩,她有遺憾,卻終是滿足的。
我與奉英回到了銅鏡之外,解除了共情,坐于銅鏡對面的奉英雖是笑著,卻已是滿臉淚痕。
人始于生,伴隨希望,期盼和感動和責任來于這世間。在成長之中會接受到各種各樣的愛,父母之愛,手足之愛,親人之愛,朋友之愛,情人之愛,他人之愛,你亦會回報他們同等甚至更多的愛。但這些愛并不完美,會有產生誤解,會有產生背叛,會有緣無分,會帶來傷害,會產生怨恨,會去傷害他人。在人生中的路途中會有相聚,會有別離,有些別離帶著終有一日會在相見的期盼,有些一別卻是生死兩茫茫。在七情六欲的驅使下,嘗便體會酸甜苦辣,嘗便百味,最后終于死。有些人順應天命而死,有些人死不足惜,有些人重于泰山,有些人輕于鴻毛,有些人的死大快人心,有些人的死讓人痛徹心扉。
這些種種,便是構成了一個人完整的一生,而我的這生,活了萬萬年至今來說,確實是不完整的。
“你死后,北漷如何了?”我問奉英。
“我在人界死了之后,周頤修最終沒有屠城,在南楚的統治下北漷安居樂業,太平盛世。我哥哥也清醒了,他與微雨過的很好,周頤修斂了我的遺體,葬進了周氏皇陵,便是我死了,也是他惟一的王妃。周頤修會恨我,是因為父親和母親的羞辱以及用我的名義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情,周頤修雖是南楚的親王,但終歸是個普通人,我不怨他,況且若不是他,我怕是也入不了這紫霞天。”奉英回道,她擦干臉上的淚痕,淺淺一笑,站起身來。
“我生來便是薄情之人,如今與你共情,你不曾在深陷,反倒是我不能平息中心的各種情緒。”我也跟著站起身來。
“不論是深情之人還是薄情之人,終歸不是無情之人,神君讓姑娘與我共情,不是想姑娘去經歷這些感情,而是這些感情出現的時候,姑娘能夠應對,不會被困于其中。”奉英說著引我出了院落。
我像奉英道了句多謝,便率先出了院落。君澤早在院落一旁等候,見我出來,提起酒壺朝我揚了揚。酒過三巡,君澤將我修為解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