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意識是最難對抗的。
顧聽霜用靈視操控過蝴蝶、飛鳥、狼群,但是人最難把控,能直接看到的有效信息也最少。大抵因為人是萬物之靈長,本身的靈識對抗他這個外來者起來,總會比其他生物更加難辦。
寧時亭看起來溫潤、柔軟,平常也沒什么脾性。但是入住王府的這一兩個月里,顧聽霜就見到他病了一兩次,又夢魘了很多次。
這種人,心智必然渙散,容易趁虛而入。
然而顧聽霜在徹底潛入寧時亭靈識的那一剎那,很快就發現了情況和他所想的不一樣。
這鮫人心思深沉,所有的心事都藏在難以探究的最深處。而寧時亭盡管失去了意識,但顧聽霜仍然感受到了他心底某種堅不可摧的執念。
這種執念與其說是寧時亭的愿望,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本人的性格。
那是偏激、魔怔、頑固的一面。是顧聽霜從來沒有想過的一面。
過多的記憶交雜、匯聚,顧聽霜冷酷地檢閱寧時亭的思緒,回溯到他剛剛所想之事。
他看見寧時亭在一個仿佛很冷的地方——因為他穿得很厚實,門窗緊閉,屋里燃燒著溫暖的炭火。
“公子,敵軍探子帶了個冰蜉蝣精過來當誘餌,怎么處理?”
身邊的將士有點猶豫,“冰蜉蝣一族性格乖張認主,一旦放開了后沒人能查他的行蹤。雖然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孩,但是不容小覷,建議還是殺了好。”
寧時亭說:“誘餌嗎?我要他。”
下一刻,瞬間就跳回了聽書跪在他跟前的畫面,小孩眼里躍動著興奮的光芒:“公子救我一命,我必生死相隨!”
開心的,不開心的,在笑的,在憤怒的。兩人像兄弟似的頭碰頭地午睡,聽書為寧時亭殺了人后,寧時亭的低聲斥責。手里的鞭子卷起來,到底也沒舍得打,只是讓他伸出手心,輕輕挨了幾下。
后面的畫面就慢慢地變了。
顧聽霜看見了顧斐音,自己的父親。
他從小就沒見過顧斐音幾次,對他的印象很模糊,想起來時也只是根據別人的話所描摹的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