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被親生母親握著手的衛輝木著臉,道:“您又過了,這話若是讓外面的人聽著了……”
“這里沒外人,”王夫人打斷了他的話,掃了一眼她殿里禁若寒蟬垂首恭敬站著的宮人,若無其事道:“不像有的人,他們知道好賴。”
衛輝沉著臉,因著母親之舉,他眉眼之間藏著一層郁色。
“娘知道你怕外面的人說娘,拿這個作筏子,”見兒子不高興了,王夫人心疼他,忙放低了身段柔聲道:“娘心里有數,這不有你父王,娘這才放心的嘛,再則這要是在外面,娘也不會這么說,娘這些年在外面也沒給你們兄弟倆真惹出過什么麻煩來,你說可是?”
是也不是,衛輝從小進族學跟著柳太傅等一眾學儒學習,前有名師教導,后有管著族學德高望厚的族中族老督促,自是知道他母親的囂張之舉,沉沒只是沒到時候罷了,他有心勸她收斂,可他作為兒子的話生母從未放在心里過,只管用她那一套手段籠絡父王的心,她管那叫俘虜,可衛輝不用先生與他分析,也知他父王的溫柔鄉從來不在他姨娘或者哪個美人的被窩里,可他與生母一說,換來的只是生母的一聲他不懂。
“你這孩子,就是心思重,你啊別管那些多的,娘心里有數,你且放心,哎呀,來,娘看看你今天穿的這一身……”王夫人說著拉著兒子起來上下打量,見兒子一身青色的棉袍,還是半舊的樣子,她當即搖頭道:“這身太素了,換娘給你做的。”
“姨娘!”王夫人的自做主張到底還是惹怒了衛輝,年方十三的輝世子沉著小臉道:“那是青蓮居士,你以為他是內宮你們這些以金銀銅臭論長短的婦道人家嗎?我穿一襲華袍過去,您這是想讓他當我是草包!您覺得他此前看中我的是什么?是一襲華裳嗎!”
有著一個目光短淺,還說不聽的生母,衛輝一見到她,只覺惴惴不安,不知何時她會帶著他們兄弟二人陷入澤沼,他感激她對他們兄弟倆的用心,卻也恨極了她的看不透做不到。
被兒子怒斥,王夫人也不以為忤,見他發怒,忙順從著他來,道:“好好好,娘知道了,娘聽你的。”
衛輝就是王夫人的驕傲,他得太傅的夸,得族中老王爺的看重,還能得他父王的歡心,如今他還能憑自己的本事給自己找來了門好親事,他說什么都是對的,他的怒斥王夫人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依舊喜笑顏開道:“都依我兒,不換衣裳就不換,你等著,娘叫宮人去給你端碗雞湯來,你喝點補補,等會兒見你皇祖父也好精神點!”
衛輝閉眼,忍耐方許方展眼道:“皇祖父不一定見我,姨娘慎言,另且姨娘自重,您是我的姨娘,不是娘。”
這等時候,但凡透出一點風聲傳進極重嫡庶尊卑的皇祖父的耳朵里,他就完了!
小鳳棲宮里的坐的那尊笑面玉佛不是真的笑面玉佛,她也不是擺設!他生母為何總是不懂!
“輝兒……”王夫人未料他會這么說,一臉受傷。
“您這若是讓那聽見了,”見她還是不懂,衛輝悲戚地指了指天,道:“您有沒有想過,到時您會置孩兒于何地?”
小鳳棲宮的那一個才是他的嫡母,娘親。
原來如此,王夫人不是不懂,只是一時得意暫時忘卻罷了,她訕訕地笑了一下,道:“娘,不是,姨娘知道了,你放心,姨娘會管好這張嘴的。”
見她又是退讓,衛輝也是于心不忍,他嘆了口氣,低下頭輕聲道:“姨娘,您就當是孩兒無能不孝,再為孩兒忍忍罷。”